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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佚名 来源于:中华书画网
重渡西洋
1950年,玉良去瑞士、意大利、希腊、比利时4国巡回画展,历时9个多月,获得了一枚比利时皇家艺术学院的艺术圣诞奖章。当她胜利回到巴黎时,在《晚邮报》上看到了一则消息:“中共重用艺术家,徐悲鸿任北京中央美术学院院长,刘海粟任华东艺术专科学校校长。他们的个人画展,由官方分别在北京,上海举办,盛况空前。”
玉良的眼睛湿润了,是激动?还是乡情?这时恰好李林先生颤巍巍地走来,握住玉良的手说:“潘夫人,祝你画展成功,也祝你被选为巴黎中国艺术学会会长!”晚上回到住处,玉良又见到了赞化从中国寄来的信,赞化介绍了祖国解放后建设事业蓬勃发展的情况,希望她早日回国!此时此刻,她说不出有多激动,有多高兴,她顾不上疲劳,立即给赞化写了回信。
玉良向往着飞回祖国,但她为她画展准备的作品,不得不花费她更大的精力,她全力投入创作。生活在演变中,赞化的书信慢慢少了,有时只有三言两语的客套话。什么汇款收到了,家中还好。谢谢你的支持”,望善自保重”,“政府英明,给我照顾”等等之类。后来竟长时间没了音信。发生了不幸?他有难言之隐?不测风云?她联想到近来法国报纸上常常刊载中国清洗知识分子的消息,心里一阵悸动!
有一天,王守义给她送来一张报纸,第4版上有则醒目的消息:“中共清洗知识分子,艺术家刘海粟以右派罪名清洗。”玉良仿佛一下子坠入了五里雾中,何谓“右派?”她不明白,清洗又是怎么回事,为何要清洗知识分子?她也搞不清,她理不开这团乱麻,她只相信刘校长是大好人。她即给赞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,提了不少问题,信寄出去后,她翘首望着亲人的回信。
1958年8月,“中国画家潘玉良夫人美术作品展览会”在巴黎多尔赛画廊开幕。展出了她多年来珍藏的作品,雕塑《张大千头像》、《矿工》《王义胸像》、《中国女诗入》,仙画《塞纳河畔》、水彩画《浴后》等等。刊印了特刊,出版了画册。展览未闭幕,展品除自藏未标价外,均订购一空。巴黎市政府购藏十六件,国家教育部,市立东方美术馆都有收藏。更引人注目的是国立现代美术馆购藏了雕塑《张大大千头像》和水彩画《浴后》报纸和艺术刊物都争相撰文评价。她的汗水没有白流,她的辛苦没有白费,她的心血没有白费,她成功了!
人世沧桑
美展宴会归来,画桌上摆着赞化的一封来信,她的手颤抖着拆读起来。当她读到“刘海粟是右派,右派即是敌人,你我均应与其划清敌我界限”时,玉良的心碎了,顿时两手透底冰凉,她的头显得膨胀,她万万没想到,赞化会讲她最尊重的校长是敌人!她又继续读下去:“来信预告美展有成功之望,将实现你之积45年之理想,当祝当贺!你要回国,能在有生之年再见,当然是人生快事。不过虑及目前气温转冷,节令入冬不宜作长途旅行,况你乃年近六旬的老媪,怎经得长途颠簸和受寒冷,还是待来春成行为好……”读到这里。她什么都明白了,她领悟了赞化措词的用心,当下不宜回国,这是赞化信中的核心,也是他急切要表达而又不便表达的内涵,一柄利剑,砍在她的心口上,她全身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憟,她无力地倒在沙发上。
1959年,巴黎大学把它设置的多尔利奖,奖给了张玉良,这在巴黎大学的奖励史上是破天荒第一次。巴黎市市长亲自主持授奖仪式,把银盾、奖章、奖状和一小星型佩章授给了她。晚上回到住处,张玉良写了两封信,一封信给刘海粟先生,一封给赞化,她取出一张照片,背面写上,
今天获巴黎大学多尔利奖,此系授奖时与巴黎市市长留影。赞化兄惠存。
玉良一九五九年四月二十七日
她希望这两封信能寄到刘校长和赞化手中,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。
公元1964年,法兰西共和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互相承认,建立了外交关系。一天,
一位叫王萍的女士专程来到玉良的住处,她代表大使馆来看望张玉良,这时玉良才知道赞化于1959年7月离开人世。一场平地而起的风暴,把玉良的归乡梦再次打碎了!
中国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,一次王萍又来玉良住所,她捎来了周总理传来的信息:“祖国理解你的心情,也诚挚地欢迎你回去,什么时候回国?总理有考虑,由我们安排。”
一晃又是10年,中国结束了动乱,王萍又专程到医院看望病床上的张玉良,并向她报告了喜讯,错划的右派得以平反改正,她的老校长刘海粟回到南京艺术学院任院长。玉良颤抖抖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怀表,又从脖子上取下嵌有她同赞化合影的项链,放到守护在她身旁的王守义的身上,用尽最大的气力说:“兄弟,多少年来,有劳你照应,现在我不行了,我……还有一件事相托。”守义贴近她的嘴,她费力他说:“兄弟,这两祥东西,请你带回祖国,转交给赞化的儿孙们……还有那张自画像,也带回去,就算我回到了祖国……拜托了!……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,她的眼睛在嘴唇无声地蠕动中闭上了。就像束灿烂的流星速然消失在巴黎的夜空。
哀痛的堤坝破了,病室被啜泣声淹没。
“呜——!”塞纳河鸣起了长声的汽笛,象是有意为这位举世闻名的女艺术家而寄托悲哀。
“嗡——!嗡——!”圣母院撞响了沉重悠远的钟声,它也有意配合汽笛的长呜,节奏悠扬而委婉,寄托着一种莫名的幽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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